無自由,不成風!
陳汐心神沉浸在一股玄妙境地,道,存在于天地間無窮歲月中,而風之道,存在于山川、河流、碧草、巖石……無處不在。
風吹過山崗,那被吹散的云靄就是它的影子,吹過荷葉,那搖搖欲墜的姿態就是它的痕跡,這是道之韻,道之意!
陳汐靜靜跏趺坐于山巔,雋秀的臉頰上一片寧靜,心神則跟隨著天地,跟隨著那虛空中飄舞的風在翱翔,在追逐。
悟道!
季禺立在遠處,大袖翩翩,衣衫獵獵,眸光湛然如電,望向陳汐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欣喜和愉悅。
悟道可遇不可求,但必然存在于厚積薄發之時,沒有前期的勤修苦練,哪怕有機會碰摸到一絲道諦,也很難把握住。
只有積累了諸多經驗,方才能在機運到來的一剎那,心神與天地完全契合,才能于冥冥混沌狀態中觀摩領悟到道的一絲存在。
斗轉星移,皎月升,昊日落。
隨著時間的流逝,一縷縷風開始在盤膝而坐的陳汐身邊匯聚,吹拂著他的頭發,撫摸著他的臉頰,溫柔得像久別重逢的情人。
“桀!”一頭禿鷲從遠處飛來,它銳利的目光盯著崖畔上的少年,像看到一頓美味的大餐。
作為靈智未開的一只空中野禽,它并沒有感到從陳汐身上感到一絲危險的氣息,它很餓,餓了很久,餓得讓它根本就考慮不了那么多,一個俯沖,便迅猛地沖了過去,張開鋒利的爪子,朝那少年狠狠抓去。
可就在它距離陳汐身體還有十丈距離時。
嗤啦!
猶如一抹颶風憑空出現,凌厲無匹的風之痕跡蘊含著天地之力,瞬息就將這頭禿鷲徹底絞殺成碎末,由于風痕太過密集,太過鋒利,那迸濺而出的鮮血也被粉碎成一團團血霧,而后被風一吹,消散無蹤,自始至終都沒有一絲的血腥味逸出,速度達不到一種可怕的程度,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!
“悟了,他的實力已然得到蛻變,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闖過天峰第一重試煉之地了。而我……只怕以后也再難從洞府出來了。”
季禺的神情復雜中帶著一絲恍惚,旋即被一抹堅定之色代替:“幫他的已經夠多了,如今以他的實力和心智,已完全能夠獨擋一面,我再留在他身邊,只會阻礙他的大道之路……”
七天后的清晨,昊日升起,光照天地。
盤膝坐在崖畔上的陳汐睜開眼睛,唇邊罕見地涌出一絲笑意。
下一刻,不見陳汐動作,他的身影已出現在半空中,身后仿似憑空出現了一對颶風凝聚而成的羽翼,瞬間劃過長空,在空中肆意翱翔,那蹁躚猶如閃電的身影,在云層中破開無數道氣浪,在晨光的照射下,顯得如夢如幻。
自由!
陳汐的身影變得更加的快,更加的自由自在肆意灑脫,整個人就像那飄渺的風,蹤跡杳杳,身影難尋。
山中無甲子,花落不知年。
三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,木奎的心情也由最開始的焦慮不安,漸漸變得平靜起來。
崆水洞黑猿王遲遲沒有出現,令木奎愈發堅信,熊羆是在誆騙自己,誆騙陳汐前輩,那厲虎根本就不是黑猿王的心腹,黑猿王若是睚眥必報之輩,豈能容忍陳汐前輩三個月之久?
一山不容二虎?扯淡!
木奎拎著一個酒壺,愜意地躺在洞府前暢飲不已。
他喜歡這樣的日子,清靜,安寧,山上又有陳汐前輩坐鎮,他根本不用擔心附近的其他大妖趕來騷擾自己,吞并自己的地盤。
一道人影憑空出現,猶如瞬移一般速度,嚇得木奎身子一僵,手中的酒壺當啷掉地,定眼一看,赫然正是陳汐前輩。
木奎不由一陣尷尬,自己現在一定很狼狽吧?不過……陳汐前輩的速度實在太快了,眨眼間就出現在身前,誰不嚇得半死?
“幫我準備一支筆,一碟墨汁。”陳汐說完,便即進入洞府。
“噢,好的,前輩稍等。”木奎蹭地一下爬起身子,飛快去準備,心中卻是暗暗奇怪,陳汐前輩這是要做什么呢?
洞府中,陳汐從儲物戒指中摸出一部書冊,并非什么修煉功法,而是他修煉以來的一點點心得和體會。
在腦海中沉思許久,陳汐拎筆蘸墨,把這段時間的修煉體會和新路歷程一一書寫其上。
“筆法飄逸灑脫,神韻卻是遒勁鋒銳,字字珠璣,見字如見人,這段時間你的進步的確很大。”在陳汐書寫完畢后,季禺飄然出現,頷首點評。
陳汐頭也不抬,拿出一張紙箋,刷刷刷又飛快地寫了一行字,遞給季禺。
從修煉身法和劍法那天起,季禺便要求他每一個月抽出一天的時間,用來自省,體悟實力變化和總結戰斗經驗。
這種書寫自省的紙張,被陳汐稱作《自省錄》。
“以后莫要再寫這種東西了。”
季禺看罷,把紙箋還給陳汐,“自省是為了督促你進步,避免走入歧途,如今你已奠定道基,真正踏入道途,再寫這些東西已經沒有意義,你要做的就是時時上體天道,恪守本心。”
“上體天道,恪守本心……”
陳汐在嘴中重復一遍,若有所思,半響才回過神來,想起當下困惑自己的一個問題,當即問道:“前輩,敢問我現在的實力如何,和其他紫府修士相比又如何?”
“你自己覺得呢?”季禺反問道。
陳汐想了想,搖頭道:“我只跟紫府境的李淮交戰過,并且那時的我還只是先天圓滿境界,這方面還真無法做出準確判斷。”
陳汐的確無法對自己的戰斗力做出判斷,畢竟他的戰斗手段嚴格來說有兩種,一種是神魔煉體流,憑借肉身之力與之近身戰,一種是煉氣流,歷經這些天的苦修,已能施展出道之意境界的劍法和身法。不過由于缺乏與紫府境修士的戰斗,戰斗力時強時弱,他也是不好做出結論。
“殺一般紫府修士如殺雞宰猴!”季禺語出驚人。
陳汐哪怕早有心理準備,也不禁感到一陣愕然,殺雞宰猴?難道自己已經厲害到這種程度了?
“很驚訝?你要知道你的劍法已蘊含一絲道意,一般紫府境界也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,只論劍法,你的實力已超出大多紫府修士。”
“再說修為。”
“煉氣方面,你已有紫府一星的造詣,那《冰鶴訣》功參造化,在我看來也是一種珍品的煉氣法術,可惜只記載著修煉紫府境界的九重法訣,不過即便如此,你的真元無論是威力,還是數量都遠非一般紫府修士能夠比擬。”
季禺侃侃而談,旋即露出一絲遺憾之色:“可惜,你這段時間勤修武道,反而忽略了煉體,若是能把煉體臻至紫府境界,凝聚巫紋星圖,實力起碼還要增強兩成。”
“當然,憑借你如今的神魂念力,已足以修煉《幻神》這部神魂攻擊之術,若能悉數掌握,對敵時勝率也能提升許多。”
季禺很快便即恢復如常,繼續為陳汐剖析戰力,“總而言之,你如今的實力應該能夠與紫府五星左右的修士抗衡。”
“紫府五星?連跨四重境界?”陳汐張了張嘴巴,有點不敢置信。
季禺嘿然道:“不過你也別小覷紫府修士,從先天境界到紫府是根本性的跨越,已能夠使用入階法寶,這些家伙手段眾多,擅長各種不同的攻擊方式,陣法、傀儡、靈火、法術……在這些紫府修士手中,都有可能發出滔天威力。”
“說這么多,其實你僅需記住一點,紫府修士也是有強有弱,紫府一星滅殺紫府九星,也是大有人在。甚至有那紫府修士能夠斬殺黃庭修士!”
陳汐倒吸一口涼氣,他突然感覺聽了季禺的講解之后,自己反而愈發混亂了。
“有什么驚訝的,你不是也在先天境界都殺掉一個紫府修士?那時你可是還沒有奠定道基、不能遁空飛行、不能操縱法寶啊。”
季禺似是也明白陳汐的心情,笑道:“說了這么多,我只是要提醒你,永遠不要小覷任何一個敵人,但也不要畏懼戰斗,打不過就逃,沒什么大不了的。有些強者就是被人追殺著一點點成長起來的,最終反而把追殺的人一個個殲滅了。”
“那這家伙的逃跑手段肯定厲害異常,否則早被人圍殲了。”陳汐心頭一輕,也不由調侃了一句。
“的確是,我記得那位強者好像性韓,人送綽號‘韓跑跑’,可惜那是荒古時期以前的人物了。”
季禺眼中露出追憶之色,喟然嘆息了一聲,便即轉移話題,說道:“我建議你從今日起把心思都花費在煉體和神魂修煉上。待你把煉體修至紫府境界,就應該能闖過天峰第一重試煉之地。”
天峰第一重試煉?
陳汐低頭看著掌心,血肉皮膜之下隱隱有著一枚玉墜圖案。
一幅幅畫面悄然從腦海滑過,母親左丘雪留下的精神烙印、星辰秘境、季禺前輩所藏身的滾滾河流、那大河中央矗立的險峻入云的黝黑天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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