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如今的全力一擊足以在瞬間絞殺黑猿王,怎會如此輕易地就被抵消掉?那黑色的滾滾河流又是什么級別個功法?”
陳汐緊緊盯著鯤鵬王雙掌之間呼嘯奔騰的黑色大河,河流雖只有兩尺長,但卻給人以浩浩蕩蕩綿延無盡的感覺,不可思議之極。
“死!”
陳汐不信邪,再次揮劍而上,疾風掠影、細雨斜風、烈風如晦、狂風如潮、長風破浪、颶風碎空,《大衍風行劍》的六大劍招被他施展至極致,他自信這樣的攻擊,就是面對面斬殺雷鷹王也是綽綽有余。
然而——
還是無功而返!
那黑色的大河猶如能夠溶解萬物的無底洞,任憑陳汐的劍意如何凌厲恐怖,只要被河水沖刷一下,所有的力量都自消散無蹤。
“不行,這么下去,哪怕鯤鵬王不主動攻擊,我也會被這黑色大河徹底拖垮!”陳汐心念轉動,不再朝前。
“我說過,你不是我的對手。”
鯤鵬王好整以暇地笑了笑,旋即枯瘦的臉上涌出一抹睥睨之色,“你領悟的只是一絲風之道意,而我歷經萬年的參悟,領悟的則是潮汐道意,完整的潮汐道意!你,怎么可能是我的對手?”
潮汐道意?完整的?
陳汐眼眸一凝,他知道其中利害。
任何技藝,皆分作基礎、知微、天人合一,達到此境地,已能夠與天地冥合,一招一式無不能引動天地之力為己用。
天人合一之上,就是道意境界。
至此境界,便需感悟天地,領悟道之玄妙。只要資質不差,領悟力足夠,皆可以從山川、河流、大地、花木、風、火、雷、電等所有自然之物中,領悟到屬于自己的道意。像陳汐于風中領悟的風之道意,像鯤鵬王于潮汐中領悟的潮汐之道意,便都是道意的一種。
然而道意也是不盡相同的,領悟到一絲道意,只能算作初窺門檻,登堂入室。若能夠參透道意的所有玄妙,方才算作掌握一條完整的道意!
陳汐的風之道意,只能算是初窺門徑。
鯤鵬王的潮汐道意,則已經是掌握一條完整的道意。
兩者雖都是道意境的武道修為,但卻天差地別,判若云泥!
“我在五千年前領悟潮汐道意,又歷經五千年體悟琢磨,反復完善,方才完全掌握了屬于自己的一條完整的潮汐道意,我手中這條陰冥河,便是我以潮汐道意煉化的水行精華,能夠令我發揮出潮汐道意的所有威力,威力之強,不亞于地階法寶,就是遇到黃庭境修士,我也有信心擊殺于他,更何況是你?”
鯤鵬王侃侃而談,渾身霸氣肆虐,“陳汐,莫要再掙扎,束手就擒吧!”
“想讓我束手就擒?先打敗我再說!”
陳汐冷哼一聲,周身旋轉飛舞的八柄玄冥飛劍驀地發出一陣長吟,化作八道炫亮劍光,縱橫交錯著朝對面的鯤鵬王絞殺而去。
“真是倔強的小家伙啊,那就先打敗你再說吧!”幽幽的嘆息聲中,鯤鵬王雙掌驀地朝前虛抓,而后猛地一推,像要推翻一座大山。
轟隆隆!
黑色的河流突然化作滾滾濁浪,瞬間把方圓百里內的虛空都淹沒,遠遠望去,猶如在蒼穹之下懸掛了一條浩浩蕩蕩的漆黑大河,一眨眼,就從百丈外到了陳汐身前。
“嗯?”
陳汐面色微變,隨著陰冥河的出現,鯤鵬王竟然如同憑空蒸發,消失不見了!陳汐心中一凜,召回八柄玄冥飛劍。
嗚嗚嗚
凜冽如刀的風聲乍起,颶風洶涌,每一絲風都像鋒利如劍,一時之間萬千劍刃朝迎面而至的河流切割而去,蘊含著風之道意的颶風,威力極為可怖,奔涌而來的黑色浪濤,都直接被切割成細碎的水沫,而后化為霧氣消失不見。
然而,一浪剛平,遠處又奔涌來一股恐怖黑色河流,浪濤重重,比之前更為聲勢浩大。
“殺!”
陳汐毫不猶豫,操控著颶風,八柄玄冥飛劍猶如八條呼嘯狂舞的風龍,迎頭而上。
風之劍意,凌厲無雙,變化萬千,是撕碎枷鎖,是掙開束縛,是自由!
碾碎身前的阻礙。
齏粉道途上的魑魅魍魎。
只為自由。
陰冥河水滔滔滾滾,宛如潮汐,無窮無盡,一浪比一浪的威力強大,恐怖,而陳汐則憑借八柄玄冥飛劍,憑借風之劍意大肆屠戮,像崖岸堅硬的碣石,任憑潮浪滾滾,我自以萬劍破之!
嗤嗤嗤
颶風如劍,令潮水絞碎成萬千水珠,卻再也無法徹底抹除它們了。
“靠八柄玄冥飛劍是不夠了。”陳汐眸中冷靜如冰雪,厲芒一閃,右手庚金劍竹卷起億萬雷芒閃爍,玄冰凝結的匹練劍光,瘋狂地絞殺那些從四面八方涌來的黑色浪潮,氣勢節節暴漲!
嘯月嶺十里外的一處小山丘上,青衣白發的玄睛老黿王,頭發披散眸若桃花的青丘狐王赫然立在上邊。
兩人的目光,皆望著遠處蒼穹下的那條黑色河流,以及那個被河流浪潮包圍在中心的少年。
“可惜!”老黿王嘆了口氣。
“可惜什么?”青丘狐王一怔,疑惑道。
“你不懂。”老黿王感慨道:“且不說其他,你看這小家伙,他的神魂極為強大,操縱起八柄黃階極品飛劍也是游刃有余,他的領悟力也極為驚人,武道修為已擁有道之意的境界,并且是最為難以領悟到的風之道意。但是他還沒有明白,潮汐道意的可怕之處。”
“那潮汐彼伏此起,威力一重比一重厲害,威力最大時能夠輕易齏粉一座巍峨大山,只憑借他如今的實力,處境只會越來越危險。”
“如果……再給他一段時間,憑借他的領悟力,完全可以掌握一條完整的風之道意,雖說修為比不得鯤鵬渾厚,但也能處于不敗之地了,可惜,可惜啊。”
老黿王搖頭嘆息不已。
“可惜什么,大不了在他快死的時候,咱們出手相助他一把。你不是找他有事嗎?咱們救了他,他還不感恩圖報?”青丘狐王卻是神態輕松,輕笑不已。
“你不懂。”老黿王再次搖頭,心中卻暗道:“拖于九淵方為龍,若出手相助,還談什么化龍般的蛻變?”
八柄玄冥飛劍縱橫捭闔,陳汐手持庚金劍竹,步步上前,一道道黑色巨浪被他絞碎成沫,消失不見。
“力量越來越強了,而自己也更加吃力了。”陳汐心中焦急不已,“而且自己的真元正在一點一滴地消耗下去,再如此下去,恐怕處境會變得極為糟糕。”
嘩啦啦!
又一波黑色的潮浪洶涌而來,比之前的潮浪的氣息更加強大,也更加兇厲,其中更隱隱帶著金戈般的鋒利氣息。
砰!砰!砰!……
陳汐以庚金劍竹絞碎一波潮浪之后,見無法令其消亡,當即左手握拳,一記記大崩拳破空而去。
拳芒如同實質,蘊含著陳汐先天圓滿境的肉身力量,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神秘巫力,呼嘯著徹底把那些化作水珠的潮浪炸得粉碎,消散一空。
被四面八方的陰冥河潮浪包圍,陳汐只能拼盡一切地殺著。
“要輸了。”青丘狐王悠悠說道:“連才只先天圓滿境的煉體修為都用上了,無疑是在做最后的掙扎,要不要救他?”
老黿王搖頭道:“還差一些,再等等,他還能堅持一些時間。”
“還要等?”青丘狐王詫異道:“再等的話,即便能救下他,恐怕也得遭受極大的重創,變成一個廢人一輩子就徹底完了。”
“等等吧。”老黿王兀自堅持到,望著陳汐的眼眸里,似是隱隱期待著什么。
又是盞茶的時間過去,在陳汐竭力而戰的時候,一股黑色潮浪如同巨錘轟下,狠狠砸在他的身體上,徑直拋飛出幾十丈外,嘴中已是一出一絲殷紅的鮮血。
“殺!”
陳汐披頭散發,不理會唇角汩汩流淌的血水,身子甫一跌落,他便即竄身而起,手中庚金劍竹徑直朝一道再次襲擊而來的黑色潮浪絞殺而去。
殺!殺!殺!
身體已是疲乏之極,真元更是幾乎要消耗一空,然而在陳汐的眼眸中,卻燃燒著一團洶涌的火焰,那是不屈、桀驁、和執著!
又是盞茶時間過去。
陳汐的神色已是一片呆滯,好似陷入到魔怔中,目光木然,若非那八柄玄冥飛劍在飛舞,手中的庚金劍竹在刺出,他此刻的模樣簡直就像個丟了魂魄的木偶!
無數畫面,在陳汐腦海中滑過,浮光掠影,卻又是如此清晰。
年幼時貧苦的生活,母親不見,父親出走,婚約被撕毀,無休無止的羞辱和嘲諷,爺爺悲憤頹然的眼神……
無數畫面交融在一起,化作一只大手,緊緊扼住喉嚨。
他覺得喘不過氣,強烈的窒息感充斥全身,就像被蛛網罩住的小蟲子,掙扎也掙扎不得,只能等死。
為什么?
為什么?
他聲嘶力竭的吶喊,憤怒不甘的咆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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