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一章 暗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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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的時候又下起雪,齊悅一大早睜開眼的時候還以為又睡到天光大亮。還早呢。阿如說道,一面往炭爐里加了炭。齊悅起身在室內活動下手腳,透過毛紙窗戶看外邊。
看來沒睡懶覺的命啊。她笑道,一面披上大斗篷,我去上個廁所..阿如看她往外走忙喊住她。
世子爺已經出去了。她說道,帶著幾分小心的窺探,指了指那邊。齊悅哦了聲。我還是用你的吧,方便些。她笑道,擺擺手走出去了。阿如站在她身后一臉擔憂。
昨晚那一刻之后沒有拌嘴沒有吵架沒有故意的針鋒相對,她們一直期望這二人能平和相處,但真的平和了,卻更覺得心驚肉跳。到底是怎么了?不是已經好多了,怎么突然就…
秋香,昨天世子爺是怎么了?她低聲問進屋子里的秋香。秋香沖她擺擺手,四下看了看,小步走過來。
昨天,世子爺在夫人那里跪了半日…她低聲說道。阿如愣住了。
是..夫人..她嘆了口氣不再問了。齊悅梳洗完畢自己吃了飯,就安靜的坐在屋子里看書。
世子爺在書房看書呢。阿如趁著倒茶的機會,似乎是閑談說道。齊悅哦了聲。也真是不方便啊,占著人家的屋子,我得找個機會搬出去了。她笑道。阿如遲疑一下。看著齊悅又低下頭看書。
少夫人,夫人那邊…你看…你是不是…她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說道。她又怎么了?又來找咱們麻煩嗎?齊悅不解的抬起頭看她。阿如看著她有些憂急。
少夫人,你這樣想,跟夫人的關系只會越來越不好。她說道。她畢竟是婆婆。你要..討她歡喜?齊悅接過話笑道。這不是挺聰明的嘛,阿如忙點頭。
齊悅笑著轉了下手里的鵝毛筆。阿如,這門親事,侯夫人一開始就同意是吧?她問道。阿如點點頭。
但是這門親事偏偏成了。齊悅說道,看著阿如,這已經不是她討厭不討厭我的這個人的問題了,而是這件事,這件違背她意愿的事,已經成了她執念。只要我存在一天,那就提醒這她的恥辱。
阿如看著她,聽懂了。臉色變得慘白。那就…那就沒有辦法嗎?她顫聲問道。
婆婆不喜歡兒媳婦,那這日子可怎么能好好過,如果是別家不管事的婆婆也就罷了,但在他們家,侯夫人是家中的第一女主人,更何況,世子爺對母親那是言聽計從的…
有啊。齊悅放下筆,帶著幾分鄭重。阿如瞬時高興起來,她就知道少夫人聰明能干。
離婚,讓她扳回一局心愿得償。齊悅微微一笑道。阿如瞬時被澆了一頭冷水。
離..離婚?她結結巴巴道。跟著齊悅時間長了,對她的冒出的沒聽過的詞也能猜到大概,是和離?
被休我可不干。齊悅說道,接著拿起筆,又不是齊月娘非要來他們家的。既然請進來那自然還要請出去。被休?憑什么!
我不是說這個。阿如跺腳道,這少夫人的思維真是…我知道你要說什么。齊悅說道。好了,阿如,我都知道,我自有打算,你快忙你的去,我抓緊時間看會兒書,將來可是要靠這個吃飯呢…
說這話起身推著她往外走。什么..什么叫靠這個吃飯?阿如更加迷惑,問道。
我真的成神醫了,給侯府掙面子,侯爺才會護著我嘛,要不然我在家怎么還能蹦跶的這么歡,所以就是說靠醫術吃飯嘛..齊悅笑道,將阿如推出門,你去玩會兒吧。
是這樣嗎?阿如還要問什么,門被齊悅關上了。此時府城里很多商戶才打開門,位于城中心的回春堂也不例外。
小伙計縮著肩頭剛拆下一塊門板,就聽一陣嘈雜緊接著人撞了上來。
大夫,大夫…他們大聲喊著,期間還夾雜著哭聲,硬生生就要擠進來。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!小伙計大聲喊道,還沒開門呢!
大夫,快請大夫,我大哥不行了..為首的是兩個大漢,穿著獸皮襖子,一看就是獵戶。伙計定眼看了,認出來了。
哦那個被野豬頂了的。他說道,這才伸手接著放下門板,不是我師父看過了嗎?怎么又來了?一眾人抬著門板涌進來。
我大哥不行了。眾人亂糟糟的喊道。小伙計探頭看了眼,不由嚇了一跳,只見門板上的男人已經神志不清,在搖頭晃腦的說胡話,而那腿上露出的傷口已然發黑流膿。
怎么了?回春堂的大夫王慶春走出來,一面問道。師父,不好了,是爛..那伙計搶過去低聲說道。
話沒說完就被人一把打在手上,停下了。你懂什么啊,瞎說病癥。跟在王慶春身后的是弟子吳山,瞪眼喝道。
小伙計訕訕不敢說話了,這邊王慶春走過去。大夫你瞧瞧,昨晚上開始突然不行了。家屬們低著殷切期盼看著他。
王慶春點點頭一拍淡定沒說完,只是挽起袖子彎下身,當看清這傷口時,他原本伸出要診脈的手停下了。
藥一直吃著呢吧?他接著捻須收回手站起來問道。吃著吃著。家屬們忙忙的說道。
接著吃吧,看看怎么樣。王慶春說道。一面看向弟子,再開些外敷的。
吳山應聲去了。那,那他這沒事嗎?家屬沒想到這么簡單,回頭看看門板上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的漢子。吃吃藥看看吧。病癥這種事。還是盡人事聽天命的。王慶春說道。
這話家屬聽出味道了。你這大夫行不行啊?一個矮粗漢子擠過來瞪眼喊道,你到底看得了看不了啊。
這種話是大夫最不愛聽的話。不行?不行你來我們這?吳山哼聲說道。
那不是因為千金堂的劉大夫沒在嘛。矮粗漢子亦是哼聲說道。太過分,吳山瞪眼就要再回話。
這樣啊。王慶春攔住他,態度依舊和藹,劉大夫回來了,我過來時正好遇到他。聽他這樣一說,那矮粗漢子立刻回身。走走,快快到千金堂去。他喊道。
伴著這聲喊眾人果然抬起門板亂哄哄的去了。師父,你看這些人…吳山氣憤不已。我們回春堂什么時候竟然還不如一個跌打損傷館了?
這是裸的打臉啊。王慶春卻神態平靜。這是癤毒之癥。他忽的低聲說道。還在喋喋不休的吳山忽的一怔,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看向師父。
癤毒?這不是..他失聲道。王慶春點點頭露出一絲淺笑。不治之癥。他緩緩說道。吳山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。
那太好了。他也笑了,目光看向門外。沿著街一直走,拐過兩道彎就是千金堂的所在,既然他們不讓咱們治了,而是千金堂來治,那人要是不行,就不礙咱們的事了。
這才是裸的打臉呢,不過,打的就不是他們回春堂的臉了。吳山嘿嘿笑了。
師父,我瞧瞧去。他笑道。吳山縮頭揣手走出門時,胡三則捧著一包袱走進門。一進門他便立刻被眾人圍上。
我的。我的..大家紛紛急切的伸向他的包袱。別搶,別搶..胡三護著包袱喊道,排隊。
排什么隊啊。眾人不滿的嚷著。不排隊就不發了。胡三哼聲說道。這小子臉皮厚,大家無奈只得排隊,亂哄哄的好容易排好了。
最前頭的是個年近三十的弟子。帶著幾分激動伸出手。叫我什么?胡三手里拿著一塊皮子。抬頭看著他。這弟子被問的愣了下。
我沒啊。他說道。胡三將手里的皮子掂了掂。我以為你叫我師兄呢。他咧嘴笑道,拉長聲調。原來沒有啊…
弟子這才反應過來,嘴角扯了扯,伸手抓住那皮子。胡三手里也拽著,不放。不叫師兄,是不是就沒有皮子啊?這弟子瞪眼說道。我這么大老遠背回來得賺聲吆喝吧?胡三也瞪眼說道。
太無恥了!師兄弟們哄得都上去了,將胡三圍起來又是毆打又是笑罵,當然不往抓過一皮子在手。你們太無恥了!胡三扯著嗓子喊道。
后堂里笑鬧成一片,張同和劉普成進來時都愣了下。干什么!張同忙喝道,大家這才停下看到劉普成,頓時忙低著頭垂手站好。
我師父讓準備的皮子我拿來了..胡三顧不得拽被揉推的歪了的衣裳,拿著一塊皮子沖過來,師父你回來了。
這是什么?劉普成有些好奇的問道。張同剛要開口,胡三已經搶著全說了。劉普成又是驚訝又是高興連連點頭稱好。
也給我一塊。他伸手說道。啊,師父你還用學啊?胡三問道。
多學一些,總是好的。劉普成笑道,接過皮子。他們說到這里前堂想起弟子們的高聲傳話。